小时候,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节俭的孩子,我懂得省钱、我懂得珍惜食物、我懂得把一支铅笔用到尽头、我懂得把每一碗饭吃到不留一粒等等。为此,我妈妈没少夸奖我,那时就在我心中,种下了一颗狂妄的种子——只有我的所作所为才是正确的。
姐姐和我确实是一个对立,在我眼里她浪费极了,简直是一位奢靡无度的暴君,她每一次洗完手,都用一张餐巾纸擦手,而我都是用厕所里的毛巾,这一点我非常看不惯,一直视她为蚕食我们家庭财产的小蛔虫,她还特别爱买新衣服,整个房间里堆满了红黄蓝绿的各类衣服,也没见她怎么穿过,反正在我眼里,她胖乎乎的身材穿什么都不合适,除此之外,我姐姐还极懒,每个周末都喜欢宅在家里看电视、玩电脑,一玩就是几个钟头,害得我上不了电脑、看不了喜欢的节目,反正我和姐姐就那样水火不容地生活着。
她也反感我,觉得妈妈和爸爸偏心,老是站在我这边。姐姐是个要强而独立的女子,她不爽时,可以和妈妈大吵一架,甚至大打出手,发一顿火后,就一个人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,不吃饭,也不开灯,等到第二天,十点多才起床,蓬头垢面,眼睛红肿,然后不说一句话,没好气地跑去厨房,打蛋做饭,吃一通就好了。其实我和姐姐小时候都蛮苦的,甚至她吃的苦远远比我多,我和姐姐算得上是留守儿童,我们是被爷爷奶奶拉扯长大的,小时候没有享受过爸爸坚实的肩膀和妈妈温柔的怀抱,一直都低微地活着,在学校遇到什么委屈、受到同学欺负、功课遇到什么难题都得自己解决,后来爷爷患上了老年痴呆,我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,爷爷那个时候没有意识,大小便不能自理,总是搞得整个屋子臭烘烘的,邻居家的小孩都不来我们家玩,原因是他们家人叮嘱过,说我们家臭。有时候,爷爷也会突然失踪,我和姐姐、奶奶得跑遍整个村子去寻找爷爷,有一次,真是把我们吓坏了,爷爷满身稀泥,蹲坐在水田里,浑身都湿透了,我和姐姐哭喊着叫爷爷快醒一醒,费了很大劲才把爷爷带回家,奶奶忙着给爷爷清洗,满脸都是泪。
接着,爸爸在外面的生意稍微有了起色,就先把我接了过去,从此我回到了母亲的怀抱,而姐姐却仍然留在家里,原因是农村的孩子要在城里上学,得交一大笔借读费,对于我们家,这个费用实在是太大了,爸爸妈妈一时承担不起。
我在父母身边生活一两年后,姐姐才被接了过来,原因是爷爷过世了,爸爸回去打理完爷爷的丧事后,就把奶奶和姐姐一块儿接了过来,后来听姐姐说,她那两年可谓生活在无尽的绝望和感伤中,爷爷经常发病,有时一睡几天不起,姐姐和奶奶日夜陪伴,生怕爷爷一睡不起,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,如何承受这濒临死亡的恐惧,那几年对我来说是幸福而美好的,而姐姐却承受着排山倒海般的悲伤和苦楚。
再后来,姐姐高考落榜了,在家蹲了一年,天天到处找工作,做了一段时间家教,挣的钱还不够她买衣服和化妆品,爸爸实在看不下去,给她报了个专科学校,让她去学俄语,姐姐学了两年,还是不成气候,爸爸无言,姐姐又在家蹲着,妈妈没好气,天天数落她,姐姐知道理亏,不和妈妈吵架,一边重抄旧业做起了家教,一边努力找工作,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,她终于找到了一份银行前台工作,爸爸妈妈也了却了一块心病。
我大学期间,姐姐恋爱了,爱上了一个做鸡公煲的小伙子,爸爸极力反对,说姐姐瞎了眼,怎么找了一个厨子做男朋友,为此爸爸妈妈经常打电话给我诉苦,哭诉姐姐的忘恩负义,姐姐也打电话给我,企图说服我,让我和她站在同一战线,折腾了一年多,姐姐偷偷和姐夫领了证,气得爸爸要和姐姐断绝关系,得知姐姐已经怀孕,生米已经煮成熟饭,爸妈只好妥协,在2014年,姐姐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公主,她现在一面忙着照顾小孩,一面帮着打理老公的小店,看似辛苦,实则过得有声有色,其乐融融的。
我和姐姐随着年纪的增长,也渐渐冰释前嫌了,我渴望着过年能早点见到我的外甥女。我亲爱的姐姐已经长大了,从一个小女孩蜕变成了一位贤妻良母,回首着二十多年的成长史,实在有太多辛酸、太多坎坷,原来这就是人生,我和姐姐都一点点变得更成熟,都在一点点变成我们父母所期盼的样子。
姐姐的未来将是什么颜色的呢?我不得而知,也许这就是人生的意义,你永远不知道你的下一站在哪里,在此祝福姐姐,愿她永远幸福。
作者:二十四番花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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